千層樓

魔女，是世人最害怕的存在。

聽說，看一眼魔女的眼睛立馬就會被石化；聽說，魔女喜歡用人類、尤其是男人來當藥材；聽說，魔女長生不老，是吸了女孩的年華；聽說，跟魔女談戀愛很容易陷入而無法自拔，而無法自拔的，往往是魔女。

「唉呀，真可憐，那家人就留了一個獨生子這麼活了下來。」
「是啊，才幾歲的小男孩而已。」
「是魔女做的吧?」
「一定是的。」
婦女間的談話全一字不漏地穿入男孩的耳裡。
即使難過，卻還是沒有留下眼淚，因為他認為，眼淚是不必要的。
因為，他要親手，殺了那個令人髮指的魔女!

男孩埋了雙親後，獨自打探著森林的魔女住處，據說，在他們的城市後面有一座山，在森林最深處，便是魔女的住處，她常以迷霧引人到深處。若是女孩，便吸了她的生命，以延續自己的美貌；若是男的，便取出需要部份，當藥材燉煮。

男孩對魔女就是殺害自己雙親的兇手深信不疑，他一定要找到她!手中握緊了一把銀白色的匕首。
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山裡出現了野獸低吼的聲音，男孩卻沒有因此退縮，快天黑了，他比較害怕的是，還沒有為父母報仇就死了。

「吼....」一聲吼叫迴盪在山裡。
明明一開始聽到的會是回音，但...怎麼感覺越來越近....?
男孩一個猛然回頭，對上的是老虎銳利的眼睛，他慢慢往後退.....往身後一看，是一個斜坡。
要跳下去嗎?可能被追上，還因為受傷跑不動，但是....如果不跳，絕對會出事。
他一個轉身，跳了下去，雖然手受傷了，但很幸運的，野獸並沒有追上來。

「哎呀呀，真是個勇敢又愚蠢的小孩呢。」一清澈動聽的女聲響起。
男孩隨著聲源看去，愣了一下。是一名身穿黑禮服的美麗女子，但最主要的是，她是懸浮在空中的。

她就是魔女嗎....
「大姊姊，我受傷了能幫忙嗎?」男孩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，哀求著魔女。
「喔?你還真是有膽量啊，一般人就是用爬的也要遠離我呢。」魔女扯出一絲笑容，真的很美，無法形容的美。
「可以嗎大姊姊?」
魔女一彈指，瞬間站在地面，她走向男孩，蹲在她面前。
「需要我....」話還沒說完，一剎那，匕首精準的刺進魔女心臟，不偏不倚，毫不浪費任何多於動作。
魔女先是慢慢地摸到那把匕首，然後再摸向男孩的臉，以緩慢的速度靠近男孩，在耳旁說了句:「你覺得你這樣就夠我死了嗎?可憐的孩子。」再把匕首拔了出來，拿在手上玩弄，傷口也慢慢癒合了。男孩還來不及震驚，她就握住男孩的脖子，舉了起來，男孩痛苦的掙扎，魔女想想了:「算了。」男孩跌在地，大口的呼吸著空氣。
她細長的手指在男孩傷口上畫了幾個圈，而傷口也像奇蹟似的癒合了。
「要是傷口在大一點我也沒辦法了呢。」男孩突然覺得，魔女的眼神很溫柔.....可他立馬甩掉這種想法!她可是魔女!萬人厭惡的魔女啊!
「妳離我遠點!妳殺了我的父母，為何不也把我帶走!」
魔女笑了，以極輕的口吻說:「呵呵，你們人類還真是會推卸責任啊，出了事就丟給我們魔女?我們職業可不是替罪羔羊啊。」
甚麼?她....不是...兇手嗎?
咦?我的頭....好沉....
在男孩快倒地閉眼那刻，他看到魔女的表情，似乎帶著一點疑惑.....還有擔心。


斜陽照到屋內，照到床角，照到男孩熟睡的臉龐。
「嗯.....我怎麼了?」興許是陽光太刺眼，男孩醒了過來。
「發燒。人類就是脆弱，受一點傷而已就併發發燒。」魔女斜著眼看男孩，手裡還捧著藥罐子。
男孩盯著魔女看了許久，魔女也毫不忌諱的讓他盯著。他突然低下頭，說:「我要走了，我也要為我做的事感到抱歉，但是魔女就是魔女，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!」
「喔?是嗎。不過你要走了?你確定嗎?太陽快下山囉，一旦進入夜晚，這座山可是比白天還要危險的喔。像你這樣的小孩啊，在山中只有兩條路，不是被吃，就是被吃。如果你不急著送死，乖乖把這藥喝了。」
魔女把藥放在桌上，背靠著牆，看著男孩是願意送死，還是選擇活命。
男孩先是看一眼黑烏烏的藥水，在看了一眼魔女後，一把拿起藥水後，一乾而盡。
「乖孩子。」
魔女讓男孩在睡一下，就在快睡著的時候，她問了一句:「你願意當魔女的學徒嗎?」
她本以為他已經睡著了，而且說的也夠小聲，卻還是被男孩全數聽見了。

其實啊....魔女是很怕寂寞的呢。

魔女斜著側坐看窗外，落寞的眼神令人憐惜，可就在那明明應該呼聲大響的被窩裡，傳來打破寂靜的的聲音:「嗯。」她轉過身看他，男孩還是背對著自己，看似什麼都沒做，卻好像給了她最渴求的事。
在這之後，魔女告訴男孩她的名字，她說她叫阿卡達娜，男孩也報出自己的名字，米迦列。
日復一日，男孩長大了，不過魔女容貌依舊沒有任何改變。

「阿卡達娜，我回來了。」米迦列推開門，把婁子放在椅子上，他對房裡叫了叫卻沒有人回應。
啊....那只有一個地方了。
米迦列往屋子最裡頭走去，那是阿卡達娜的魔法區，她總不讓他進去，說是有魔法殘留，但每次她都睡死在那裏。
果不其然，她又在那睡死了。
米迦列打橫抱起她，以公主抱方式一路抱到床上，剛放下去，阿卡達娜就睜眼，眨了眨眼睛，看清楚是來人後，又笑了笑，重躺到他的懷裡。
「回來啦，我本來想在等你回來的時間來整理一下，結果睡著了。」說完伸了伸懶腰，白皙的手鉤住米迦列的脖子，與他對視。
「你快比我高了呢。」阿卡達娜挑了挑眉。
「已經比妳高了。」
「哼，明明當時還是個小鬼呢。」阿卡達娜不情願的撇過頭，鼓鼓嘴。
米迦列哭笑不得地看著她，明明都不知道活了幾百年了，他長大了，她卻越來越像個小孩似的，真拿她沒辦法啊。
阿卡達娜瞥了米迦列一眼，不高興的問:「笑什麼?」
米迦列先是莞爾一笑，後微觸她的唇:「笑妳呢。」
阿卡達娜從米迦列身上跳下來，紅著臉一句都說不出來，在陽光照射下，更顯得楚楚動人。
「你你你、你幹嘛呢!」米迦列笑了笑，怎麼辦，他好像陷入了魔女的愛情陷阱了?那名為阿卡達娜的魔女。

好希望，這樣的日子能一直下去.....


清晨，米迦列便到了鎮上，主要是買日常物品，而且，每次買回去的東西阿卡達娜都覺得很新奇，看她開心，他就開心。

本來應該是熱鬧的城鎮，卻顯得死氣沉沉。
米迦列聽到的消息是，魔女。
又來了，每件事都推給魔女，阿卡達娜明明很善良的，根本不可能做出傷害人類的事，為甚麼總要把過錯丟給魔女?

可這次和以往的不一樣....
他們準備，獻祭。



「獻祭?要做什麼?」米迦列隨便抓了個人問。
「就是殺了魔女，獻給山神。諾，就在前頭的廣場。」那人回答。
怎麼可能?阿卡達娜不可能被抓的，那唯一的可能就是，那個人根本不是魔女!

廣場前，少女被綁在柱子上，臉上布滿淚痕，口中一直說著:「我不是....救救我....嗚嗚嗚。」
「果然沒錯，那女孩根本不是魔女啊!」
米迦列看了看周圍的人，正想阻止，才發現所有人早已喪心病狂，他們只想殺了那女孩。
他一個箭步，出上前，拿出那把曾刺殺阿卡達娜的匕首，割斷了繩子。
「你是誰!為何要私自放走魔女!」
「他一定是魔女的同伴!殺了他!」
「對，殺了他!」
「殺了他!」
此起彼落的怒聲響徹整了城鎮。
「她根本不是魔女!為甚麼要白白浪費一條人命!」
民眾越來越靠近，篤定的她就是魔女，更要殺了打算放走魔女的罪人。
「我還想說你怎麼還沒回來呢，原來是被困在這裡啊。」
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上空，是阿卡達娜!
「愚蠢的人類，我才是你們厭惡的魔女啊。」說完一陣狂風突起，所有人被吹得東倒西歪，卻唯獨沒有波及到米迦列和那名少女。
阿卡達娜和米迦列像是心有靈犀一般，她要他快逃，但他卻不想丟下她自己一個人。
米迦列推了少女一把:「快走，走越遠越好，不要讓他們找到妳!」
少女欲言又止，她也不能丟下救命恩人自己走吧，但礙於心中的害怕，她一轉身後就拔腿狂奔。
狂風過後，就米迦列能站在地上了。
「走，我們回家。」阿卡達娜翩翩落地，正朝著米迦列走去。
「他果然是魔女的同夥!」
「明明是人類為甚麼要幫魔女!」
米迦列握起拳頭，抑制怒氣的說:「阿卡達娜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!她一直都很善良，明明是人類過錯為何要推到她的身上!她比你們這群人有人性!明明是人類卻想著如何至同類於死地，明明給予你們生命的是上蒼，為何你們可以隨意奪走其他人的生命!她是魔女沒錯，但她比你們，都還要了解生命的意義。她對要殺了她的我伸出援手，是她，才讓我能繼續活命，明明擁有比人類都還要強大的力量為甚麼還是處處包容你們?」

阿卡達娜征征的看著米迦列，從來沒有人真正了解她，唯有他，給她一生都換不來的幸福。
正要衝過去好好地抱一下他，空氣中卻突然充斥著刺耳的尖叫聲。

「啊!!!魔女就是魔女!是魔女就該死啊!!」
原本倒地的婦人不知為何突然有了力量，發了瘋似的抓起落在一旁的長槍，丟了過去，明明看起來很瘦弱，到底哪來的力量?難道對魔女的怨恨真的到了那種地步嗎?

「呵.....!」原本要嘲笑人類一番，魔女是不可能因為這樣就死的!可是....為甚麼?為甚麼要衝出來啊!
「米迦列!」阿卡達娜緊抱住倒下的米迦列，被刺穿的傷口血流不止。
「沒、沒事就好.....」米迦列的眼神溫柔似水，輕撫上阿卡達娜的臉。
「那種攻擊對魔女根本不起作用啊.....為甚麼，要衝出來?」顫抖的手握住那漸漸失溫的大手。
「啊.....害怕妳會受傷就沒想那麼多了....不過，沒事是好事啊.....」即使痛，卻還是為阿卡達娜揚起一絲微笑，就算，嘴角還掛著血絲。
「.......」就算沒有哭出來，慢慢滑過臉旁的淚珠就夠證明，懷中抱的人，是多麼重要。

我第一次哭啊。
我第一次怕啊。
我第一次.....愛人啊。

好痛....為甚麼，心會那麼痛?被他的真心捂熱了啊......果然是這樣嗎?
直到那隻手直直落下，她的手還是不停顫抖......啊哈哈，明明知道我最怕寂寞.....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，米迦列?
可以再次抱住我嗎?可以再次吻我嗎?可以....說你愛我嗎?




在那之後，再也沒有聽說過有人，見過魔女了。




--------------END

家庭教師#十年後設定

家教#雲綱

家教#弗髑